澄空下的暗云
“呜哇——!请饶过我的性命——!”
“不要啊!我们什么坏事也没做——!”
“真的!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让……让我们向着哪位神明起誓都没问题——!请饶命——!”
“有谁!有谁——!救……救命啊——!”
大门紧锁又被窗帘紧紧遮蔽的二年级A班教室,从一大早开始就不断地传出如此这般的惨叫声,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意义不明的审判,而审判的方式当然是肉刑,令得今天原本就不算明朗的天气更加的沉闷。围在教室外隔壁班级的学生每个人都摆着惊恐万状的神情注视着不断传出惨叫、碰撞声的地狱,一边心神不宁地窃窃私语: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坏蛋闯进了学校吗?”
“一大早就被恐怖分子占领了吗?A班的学生还真是可怜……”
“现在是不是报警比较合适?”
“还不能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真的恐怖分子啦!而且也没有挟持着人质出来,更没有向学校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不是吗?”
“可是听到这样的惨叫,里面的同学真的很可怜啦!说不定正在被坏蛋痛打呢!”
“这个时候如果有A班的班长或是那个谁……真守是吧?有她们在的话也许……”
“怎么可能啊!太天真了!就算她们确实很厉害,也只是两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罢了,根本不会是恐怖分子的对手!果然我们还是报警吧?大家!谁带了手机过来?”
“先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如果只是A班的学生在打架,那么我们也会以报假案的理由被处罚的!所以还是确认一下事实的真想……”
“门也打不开,窗帘也从教室内被拉紧,根本没有办法确认里面的情况啦!”
“那么大家一起把门撞开怎么样?只要大家一起做,就算要追究破财产的责任也……”
“不可能的!为了防盗而特别加固的大门,凭我们的力气根本做不到!”
“那么先通知警卫怎么样?顺便把在校的体育教师也找来,也许还有办法可以……”
“就这么决定!大家分头行动,然后……”
“等一下!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唔哦——!这不是A班的班长鸣月同学吗!来得正好!A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啊……我知道,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
用力地摇晃着脑袋甩去脸上残留的还没有完全消散的睡意,把吸空的早餐牛奶纸盒扔进垃圾箱,然后从包里摸出了钥匙:
“什么事也没有啦,这是澄奈在班级里排演文化节的舞台剧而已……”
“舞……舞台剧?别开玩笑了鸣月同学!就算是舞台剧,也不可能逼真到这种程度吧!你听你听,惨叫声和砸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是舞台剧,也要尽可能表演得真实和出色才能让人大吃一惊啊!我们A班可是要尽全力在文化节上夺得优胜的啊!所以……你们看吧!”
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原本是满不在乎的鸣月也不由自主地呆了几秒钟,正当站在她身后的大家想要看个究竟,面前的A班班长忽然像是水蛇一样迅疾地滑了进去,然后大门就再度被“咚”地紧紧上锁,把大家的惊诧和质疑全数阻隔在外,而原本一团骚动的A班教室也在同一时刻静了下来……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倒西歪的桌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男生都不同程度地挂满伤痕,女生们则彼此拥抱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甚至哀哀悲泣,一副惨绝人寰的战场地狱……真守站在教室中心如同搏杀后筋疲力尽地喘着粗气的猛兽,即便是鸣月出声询问,也只是还了一个满带着杀意的眼神却一言不发……
“澄奈同学,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鸣月的目光转向了唯一是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专心对着镜子补妆的澄奈。被点到名的大小姐略带着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丝毫没有从镜子周围游离:
“为什么要问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如果我能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就不会麻烦你动嘴了不是吗!而且请你也别继续装模作样下去了可以吗?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来,你手上的海绵根本就没有粉底对吧!”
“唔……!”
坐在原地呆了几秒钟,随后极不耐烦地“啪啦”一声合上了折叠式样的小镜子:
“吵死人了!我在做什么关你什么事!而且……这种事你问她本人不就好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火,只会抓着别人的脖子问什么‘是你做的吗是你做的吧’,根本就是没头没尾啊!然后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谁知道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啊!”
“这家伙居然也害怕了呢!今天的真守似乎脾气大得不得了啊!”
无论是假借着补妆或是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嗓门,都无法掩饰浮现在她眼神里的那一分颤栗,就算是几天前对着班长发起挑战,也不曾流露过类似的神情……鸣月一边为未知的事态深感不安,一边再度把目光投向此刻已毫无顾忌地坐在了地上的猛兽:
“真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你没有关系……”
“为什么和我没有关系?我是这个班级的班长不是吗?我们也是好朋友不是吗?为什么我就不能了解……”
“吵死人了!我说了和你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管你是班长也好会长也好……总之别管我啦!给我闪到一边去!”
一言不合,从地上一跃而起,以短跑健将的速度带上摔角手的力量撞开了想要阻拦的挚友,打开大门冲出了走廊,随后又传来似乎是被她迎面撞倒在地的倒霉家伙发出的惨叫声。措手不及的鸣月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放下书包想要追上去,缩在墙角抱着肩膀的某个女生带着惶惑叫住了她:
“请等一等班长同学……真守她好像是因为一张奇怪的照片才……”
“奇怪的……照片?”
“嗯……好像照片上还拍到了你……至于到底是怎样的照片我们也没有看清楚,不过应该还保存在她的手机上。”
“还拍到了我吗……?真是的,一张普通的双人照有什么值得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那也说不定啊班长同学!如果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双人合影呢?”
“……不是普通的双人照?这是什么意思澄奈同学?”
“……谁知道呢!真是的,竟然因为这种小事忘记了涂上指甲油,真是糟糕透了!”
半眯着眼睛开始细心地修理自己的指甲,嘴角却轻轻翘起,以诡异的笑容回应着鸣月的疑惑。从她含义莫名的眼神中隐约地映证着自己的担心,鸣月的心情开始滑向不愿意得到确认的方向。不过心念一转,现在可不是继续站着发呆的时候……
“大家!我现在去把真守追回来,你们赶快把教室清理一下,受了伤的男生就去保健室休息,离上课还有四十分钟,总之不能让老师撞见我们这幅凄惨的模样,澄奈同学,就请你来负责教室的清理吧!还有,如果被老师发现的话,也请你撒谎圆场!”
“……哈?你说让我对老师撒谎?为什么我要……喂!给我站住!”
阻拦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大门已经随着鸣月离去的身影砰然关紧,原本打算趁着这个空隙一看究竟的邻班学生再度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站在原地向着紧闭的大门怒视了片刻,澄奈满心烦躁地“哼”了一声把手中的指甲油用力地塞回了小化妆盒里:
“这个那个的……就是一群不知所谓的笨蛋吧!到底是在神气什么啊!”
即将上课而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某个角落,真守正对着一颗古老的大树发泄着心里的怒气,纤细的双脚迅疾而频繁地朝着树干连续用力踢击,虽然丝毫无损大树那分古老和淡漠,至少也从不断凋落下来的叶片里证明她那无可遏抑的怒气。只不过继续这么踢击下去,到最后折断的必定是她的双腿,然而真守早已经被怒火包围,全然不顾近在咫尺的现实,只是一味地向着大树倾泻来历不明的情绪……直到她的身子被追赶而来的鸣月死死地抱住:
“快住手啊真守!你想要让自己的脚骨折吗!”
“唔唔……你少管我啦!我爱怎么做都是我的自由!要踢树还是踢石头也是我的自由!你只要站在那边看着我发疯不就好了!”
上半身被牢牢地束缚,两条腿也丝毫不愿意就此罢休地朝着空气拼命飞踢,并试图凭着这股强大的反冲击力从牢笼中挣脱出来,然而鸣月的双臂就像巨型八爪鱼的触手,配合着她的行动而不断地施加着压力,终于令她意识到自己的反抗完全就是徒劳,而胸口和双脚的疼痛这才如同电流一样清晰地传递过来:
“好……好痛啊——!”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啦!再不老实的话我就要摸你的胸部了!”
“不要做这种下流的事啦!就算你是女生我也不愿意!”
“那就请你先把话说清楚啦!然后我也会一起帮你踢一直提到我们四条腿都断掉为止!”
“你……你是笨蛋吗!都告诉你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啦!就算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也不会感谢你的!”
“不可能不管啦!那张照片上也拍到了我对不对?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照片,可是我也不可能丢下你然后置身事外吧!我们的友情难道还比不上一颗大树的存在感吗?”
“唔唔……”
“无论发生什么事,相信自己和相信自己的朋友,就像我们相信自己的影子一样,绝不放弃也绝不背叛,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这么说过吧?虽然那个时候我们是模仿着漫画里的台词没错,可是我们一直都是很认真地遵照着这样的约定不是吗!现在你准备对着自己的影子说‘不用你管’,然后让我也抛弃自己的影子才能让你得到满足吗?如果是的话你就对我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会马上就远远地离开你的身边……但是你应该做不到吧!那么就让我成为你值得信任的影子啊真守!就像我们彼此为对方买一个冰淇淋那么简单不是吗!”
“唔唔唔……!”
骚动着的身子终于老实了下来,连同高傲的脑袋一起无力地瘫软。担心她在耍诈而毫不松懈地继续紧锁了一阵,确认怀里的猛兽已经温驯了下来,才放心地松开了双臂,结果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差点令全身痉挛的酸痛:
“呜哇!突然觉得手快要断掉了!”
“笨……笨蛋!谁让你那么用力的呀!”
“那是因为你在暴走的原因啊!明明只要你听话就不会发生那么倒霉的事……呜呜!”
“那……那也是因为你喜欢多管闲事才会变成这样啊!所以说你才是自作自受嘛!”
嘴里哼唧着不情愿的唠叨,身子却自觉地闪到鸣月的背后为她按摩起了手臂。身高的巧妙差距,使得鸣月不弯下身子也能惬意地享受到最为慷慨的服务,不过她今天的心情完全无法在这方面得到调整,陷入疲倦的注意力同样不会因此而转移方向,仅仅是十五秒钟的放松之后,抑制不住忧郁的心情转过了身子:
“真守,关于今天的事件……”
“无论是谁都好,我只是不想让你介入进来……所以你能不能不管这件事啊?反正教室是被我一个人破坏成那个样子的,就让我一个人去承担责任好了。从检讨到停学,或者就退学我都是无所谓啦,你只要站在旁边微笑着看着我就好了……”
“都已经把话说到那种程度了,还怎么可能站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你这样那样的!不要再说这种负气的话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在教室里制造那么夸张的破坏?自从我们成为朋友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变成这么可怕的样子……那张所谓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去问留在教室里的那些家伙啊!”
“就是因为他们都不肯说实话啊!难道你有什么方法从澄奈嘴里套出真相吗?”
“说的也是……那你就看看吧,我也不认为能够让你回转心意,在这一点上我们还真是一模一样,难怪能够成为好朋友呢!不过说到这张照片,你看了也会觉得很头痛吧?”
从真守的手里接过手机,高清晰像素照片如同锐利的尖刺直扑眼球,不仅仅是视神经,就连大脑也如同真守说的那样疼痛起来:
“这张照片是……”
“是两天前你拉着我一起去那个地方等人搭讪的时候被偷拍下来的啦!看吧?我和你都在照片上,而且最气人的就是把这个讨厌的中年酒鬼也拍了下来!这完全就变成我们是在找那个什么‘爸爸’做那种事了嘛!”
“而且……这么清晰的照片一定是用专业的相机拍的!时间和角度都抓得那么准确!如果再晚几秒拍到的就是我们把这个大叔赶走的一幕了……这根本就是有人蓄意的吧!”
“对吧对吧?完全就是蓄意的!一定是有人跟踪我们或者早就在那里埋伏着了!今天早上突然收到这张照片,本来还以为目标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一到班级里才发现大家的脸色都很奇怪,然后在几乎所有的男生还有好几个女生的手机上都发现了这张照片,我一气之下就想要逼问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
“然后就把教室破坏掉了吗?我明白了,这完全就不是你的错。换成是我的话,就算不会做出那么激烈的破坏举动,也一定会想要把面前的人都好好修理一顿。而且,说不定收到这张照片的还不仅仅是我们这个班级,如果扩散开来的话就麻烦了!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遏制住事态的恶化才好!”
“问题就是根本查不出是谁做的啊!已经确认过信息的来源,结果是用电脑进行群体发送,而且根本无法定位是谁使用过那台电脑。就因为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我才想要在教室里闹个天翻地覆,就算不能吓到发送信息的人,出口气也不坏……”
“你还真是一个乐天的家伙啊!如果我能有你这样的悠闲,也就不用那么烦恼了吧!可是我天生就是无法悠闲下来的人……唯有这一点我们还真是截然不同呢!”
把手机还给真守,靠着大树席地坐下,任凭飘落的树叶把自己脑袋一层一层地埋藏起来,目光却游离着转向不甚分明的角落,似乎在寻找以隐形的方式存在于世界某处的秘密,然而说穿了就是因为不知所措导致精神涣散,以致于真守握着路边拔起的野草在她面前不断晃悠也完全没有反应。轻轻地叹息一声,真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喂鸣月!虽然我不想打扰你这么的发呆,但是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你……”
“……唔?”
“有毛毛虫掉到你的头上了。”
“咦咦!呀……呀啊——!”
尖声惊叫着跳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拂去脑袋上的树叶和所谓的毛毛虫——其实只是枯死而蜷曲的几片残叶,忙活了一阵才发现上了真守的当,正鼓起了两腮想要发火,却又被她带着安慰的笑颜拉住了右手:
“首先打起精神来才能想出可行的办法不是吗?一个人坐在大树下,就算变成了木乃伊也不可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反正照片已经散播开来了,反正已经教训过大家也破坏了教室,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就由我来承担,你就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次的事件,至少我们两个人应该能活下一个来……”
“别说得那么可怕啦!什么两个人里活一个下来?只不过是那么一件突发的小事,没有必要赌上我们的性命吧!当然了,如果犯人被我们抓住的话,也许是应该考虑他的生命安全,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想想可行的办法更合理。”
“说的也是,那么我们是应该报警呢还是应该找班主任老师或是学级负责老师商量?虽然无论哪种方法都算不上是有多么的可行,如果不想让事态一味扩大就只能那么做吧?可是犯人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又到底是把目标对准了谁?”
“犯人把目标……对准了谁?”
“难道不是吗?目标是我还是你?话虽然是这么说,仔细想想的话,你不觉得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目标吗?某个人为了扳倒你而采取了这种过分的行动……”
“咦?你说的‘某个人’难道指的是……”
“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可是这样的可能性很高不是吗?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那么迫切地想要扳倒你甚至凌驾于你之上?虽然我并不确定以她的性格会做出这种事,可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并不是绝对等同于零的。就算不是她做的,也不能排除她后援团的嫌疑不是吗?”
“呼……”
仰起脑袋凝望着天空中变换不定的云层,在重叠起来的奇妙形体下似乎找寻到了某种答案,伸出双手抓住了同伴的肩膀:
“接下来就交给我来做吧,小守守。”
“咦……啊?交给你一个人去做吗?那怎么可以!我也是事件涉及到的相关者啊!就算仅仅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吧?所以请让我也……”
“够了,真守,你做的已经足够了!”
沉静而严厉的神色似乎是第一次出现在素来就只有阳光满溢的脸上,紧握着双肩的手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力量,轻微却又清晰的疼痛背后,是无从反驳又无从逆转的决心,决心的来源是因为自己更是因为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受到了伤害而无可遏抑的愤怒……从鸣月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之中能确实地感受到这样的信息,然而真守的决心也同样未曾动摇——恰如鸣月说的,在这一点上两人的顽固几乎是不相上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就是我了,作出了决定之后就不愿意受任何人的摆布,即便对方是你……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吧鸣月?所以你没有必要阻拦我,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阻拦,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处理,直到让幕后的黑手身首异处……”
“不行的……不行的小守守!”
拼命地摇晃着真守的身子,似乎想要把她的决心连同精神在机械的震动下彻底粉碎:
“犯人的目标肯定是冲着我来的!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不,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因为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不是吗!而且你在教室里已经闹得够过分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对自己的同学逼供本来就是很不应该的行为不是吗!而且大家还因为你都受了伤!你以为凭着澄奈的努力就能把事态顺利地平息下去吗?如果你继续任性下去,也许真的会被退学啊!我就是因为担心你遇到这样的危机所以才不愿意你继续介入,所以……”
“啊啊……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的……真是吵死人了!而且你也抓痛我了!混蛋!”
猛力地把抓在肩膀上的手甩开,整理了一下因为争执而有些凌乱的制服,鼻子里发出了重重的呼吸声:
“刚才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既然作出了决定我就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都无法左右我,要我重复几遍你才能记住?而且……张嘴闭嘴‘小守守小守守’的,你不觉得太吵了吗!我的名字叫做真守,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请不要忘记这一点!接下来我就要按照我自己的步调去做该做的事,至于你想要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虽然说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才这么决定的!”
被甩开的手隐隐作痛,真守还真没有怎么手下留情,当然也能够想见此刻她心里的怒火已经炽烈到无法遏抑,而继续坚持下去也只是徒劳无益,虽然如此鸣月还是试图垂死挣扎:
“请……请等一下真守!请听我说!”
“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也要到班级里去,你是回去上课还是翘课去调查事实随你的便,在事实调查清楚之前请别随便和我说话,我可不想让人继续误会我们是在同谋犯罪……就当我们暂时不认识对方好了!”
“真……真守——!”
无视身后传来的呼喊——或者说是怒吼,真守离去的背影顽固如冰冷的钢铁,丝毫没有留下任何值得商议的余地。鸣月心里的积雨云开始无休止地扩散,脑袋里也不断响起暴雨之前的电闪雷鸣,直到努力维持着的精神逐渐被撕裂成无望的碎片。
应和着她瞬息直落的心情,原本就阴沉不定的天空,开始积聚起暴雨前的呼吸。
“啊……结果雨还是下起来了……果然是夏季午后的风景,就像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人一样令人讨厌到极点。”
站在玻璃窗前的真守心绪不宁地对着窗外的暴雨喃喃自语。在她的身后是陷入冰川时代的办公室,任课教师们如同人偶呆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一言不发,班主任带着惊恐的面前是被砸碎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至于犯人除了唯一在场的学生,也就是真守本人之外不作他想。说到暴力事件的动机,则是她在之前的班会课的时间被班主任老师请到了办公室:
“虽然很抱歉,但是这件事也只能请你出面确认一下,关于这张照片的问题……”
笔记本荧屏上的照片,当然就是被发送到真守,以及其他学生手机上的同一张。在笔记本的大屏幕下,搭讪的奇怪大叔和捕捉得恰到好处的两位女生侧面特写使得照片成为“有女生在和‘爸爸’进行关系不正的交易”之类的说服力更加明显。
“这么说来照片果然已经被散发出去了吗?”
真守事前的担心终于化为现实,但因为早就在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太过分的惊讶,只是摆着无所谓的面孔回应了一句:
“那么老师是怎么看的呢?”
“老……老师当然不相信这是事实了!那么优秀的真守和鸣月同学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来呢!而且你们还只有十二岁的年龄,也绝对不可能对这种事产生任何的想法吧?”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那我就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必要了吧?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请等一下!虽然老师不会相信这一切就是事实,可是现在这张照片已经……难道真守同学就没有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吗?”
“事件的……严重性?那么请你来说说看,到底有多么严重,班主任小姐?”
“啊?事……事件的严重性……也就是说……”
“关系到你们两个人的声誉,对你们两个人的未来会产生极度不良的影响,甚至会波及到你们将来的社会地位和就业……你大概认为我会期待这样的说法对吗?你认为我会这么猜测你真正想要解释的理由吗?”
微微地昂起头来,圆润的眼睛随着眼白的上翻和眼角的扩张,逐渐变形成凶恶的三角:
“你真正想要说的是‘这种事会影响外界对学校的评价和学生入学的志愿’,说穿了就是‘影响学校的经济收入’,我说的没错吧?我们这样的学生是否存在,对这个学校来说本身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要能确保每年的入学率就不必担心资金的流失,你们最关心的不就是这个问题吗?所以说对这件事觉得不满的话让我退学不就好了?反正那个犯人也……”
“请你不要太过分了真守同学!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你以为老师会坐视不理吗!”
色厉内荏地拍打着桌子,班主任尽力摆出居高临下的长者姿态,然而在真守那惊人的杀意之前,老师的气势有些出乎意料的衰竭:
“我不管你说的这些理由是不是事实,总之对我来说,首先考虑的当然是你们的利益,唯一的原因就是你们是我的学生!难道班主任老师关心自己的学生也是在犯错吗?和你们一起调查事实的前因后果也是班主任真正应该去做的事啊!所以不管这次事件的真相如何,请你先相信老师一次怎么样?”
“学生学生的真是吵死人了……”
班主任的努力没有换来理想结果,真守甚至连正眼都没有落到打着感情牌的老师身上:
“不过……听刚才这么说,老师也是相信我们是清白的吗?”
“那……那是当然了!所以老师才想要……”
“既然是相信着我们,为什么又要在我面前出示这张笑死人的照片?为什么你的电脑会保存着这张毫无意义的照片?其实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相信我们是无辜的不是吗?你的眼睛和大脑就像这台电脑,还有这张照片一样充满了罪恶,像这样的东西毁掉就好了!”
从办公桌上抄起马克杯,用力朝着笔记本砸去,在周围的惊呼声和机器破碎的恐怖杂音交织下,电脑变成了一堆无可争辩的废金属。受到冲击而惊吓过度的班主任惨白着脸瘫软在办公椅上,整个办公室也随之陷入可怕的死寂之中,而犯下公然破坏他人财物罪行的真守却满不在乎地从她身边绕过,来到玻璃窗前把目光投向被暴雨侵袭的操场:
“真是浪费时间……无论是谁,就算是老师也一样,都只会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呆在这种闷死人的地方,整个人都快要变得腐烂了吧!既然这样的话,就趁着自己在腐烂之前,也不管谁才是真正的犯人,连着整个学校一起破坏掉的话就好了,已经失去过一次的记忆,不管重复上演多少次都没有必要再去当做非记忆不可的悲剧,朋友也好学校也好……”
“真……真守同学!”
“停学吗?还是退学?无论怎么样都没有问题吧,反正对犯人来说就是看着我们两个在这次的事件里失去一切才会心满意足吧?那样的话就满足他的愿望好了,不过在他满足以后,我一定会让他的一生都被一段黑色的历史包围到死……说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和老好人鸣月可是不一样的,别太小看我了,可恶的混蛋……!”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真守的意志滑向漆黑的边缘,整个办公室……或许整个学校,连同暴雨的天空都随着她迸出的每一个字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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